奔波23个国家后，她看见了各国对待女性的不同

编者按

Hi，这是莓问题呀的全新栏目——职场NPC，记录当下新女性的职场姿态。

如果你觉得一个女生应该是安稳的、柔弱的、乖巧的、规训的，那么这些女性的职场生活，将颠覆你的认知。

开篇第一期，我们邀请到了嘉飞猫师太，她在山川湖海、荒野沙漠里穿越，也在23个国家流转奔波。

*本期内容由受访者真实表述，编辑乱吠撰文。

嘉飞猫师太

坐标：英国

职业：无线技术方案经理

年龄：35岁

婚姻状态：Engaged（订婚）

学历：博士（下一代无线通信，EEE）

家庭背景：知识分子家庭，济南人，独女

无线技术方案经理，是的，你可能一头雾水。

它是通信行业领域里一份综合性要求很高的职业，链接研发、客户和市场。

在接触嘉飞猫之前，我以为对方会是一个留着利落短发、拥有小麦肤色和肌肉线条的女性，健康又干练（好吧，是我刻板印象了）。

当她发来照片时，我被眼前那个留着日系刘海、皓齿明眸的小女孩，带来的反差感惊讶到了——这个乖巧的女生，竟然亲历了通信领域从2G到5G技术的革新。

嘉飞猫本猫

请大家假想一下自己的邻家妹妹

图源｜受访者提供

这份工作给了嘉飞猫诗和远方，让她有幸周游23个国家，结识各地有趣的灵魂。

在位于西亚的格鲁吉亚，嘉飞猫和朋友徒步一天去看第比利斯著名的金顶大教堂，惊叹于教堂熠熠生辉的金顶子（也可能是被那黄金闪到了），她坦白了忧伤的心、悔恨的灵。

在印度尼西亚Rusuna公寓0609B里，为了迎接新年岁，嘉飞猫吃老友的秘制火锅，看城市上空的跨年烟花。在这个30℃的新年夜，她和十几位好友在乐队伴奏的《September》歌曲中，度过了奇妙的跨年夜。

当然，嘉飞猫也对印度尼西亚首都的蚊子耿耿于怀，连同雅加达单行道上浑浊不堪的汽车尾气也是。

而在日本，嘉飞猫作为当时世界上第一台商用massiveMIMO基站的样板点负责人，接待了全球许多运营商的CTO，得以感受优秀的人拥有的思想与谈吐。

受访者在个人社交平台上写下

离开日本时的难舍与依恋

图源｜受访者提供

提及这些年月，嘉飞猫仍然还是会鼻头酸酸。

自由是这份工作带来的奖赏，世面则是额外Buff。但这个领域和工作的背后，也有说不尽的欲说还休。

野外、荒郊、沙漠、煤矿……我吃过的苦不比男生少

嘉飞猫是工程师出身，没错，是对技术能力要求极高，还需要扛着电脑跑野外基站，通宵工作的那种。

那是在2010年，嘉飞猫即将硕士毕业，她只身一人前往新疆，成为了一名工程师。同事五个人里有四个都是身高180以上的彪形大汉，她显得格外娇小但又突兀。

在位于-20ºC荒凉野外的机房，处理无线接通率差问题；在深夜的中心机房通宵割接；平时还要往返徒步四公里山路，前往煤矿上的孤岛站勘查。

接近-30ºC的野外机房风景

10年前拍摄，所以像素不高

图源｜受访者提供

6月份海拔2600米的孤岛基站，山雨欲来

图源｜受访者提供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连新疆的棉花都曾见过，嘉飞猫独自前往沙漠的公路。

总之，她算得上一位孤勇者！

在嘉飞猫开启海外技术生涯之后，她又一路单枪匹马流转于各国。按她的话来说，「海外的生活是波澜不惊的险，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而下面是暗流涌动。」

在马来西亚闷热、黏稠的下午，嘉飞猫被飞车党一把掠走了包，里面是大概等值2000元人民币的现金和一部手机。

一同丢失的还有她2013年博士生入学考试的准考证，这是她为当年博士申请失败后留下的青春凭证。这或许是嘉飞猫最在意的东西，因为当年她初复试第一名，却因为一些不可控因素申请失败了。

在从泰国返回马来西亚的飞机上，嘉飞猫突发急性肠胃炎，吐到虚脱，一个人挨到了深夜11点。害怕自己真的会孤独死去，嘉飞猫才联系师父送她去医院。

一言难尽的工作环境以及流转各国的机场

图源｜受访者提供

2016年，在日本工作时，每天早上8:44嘉飞猫都会踩着一双高跟鞋，奋力挤进都营新宿线。到了公司，她用一只便利店饭团解决早餐，然后打卡，更衣，穿过六道门进入机房，取各种粒度的数据，分析各种指标各种率。

工程师时期，嘉飞猫熬过数不清的夜，呆过数不清的机房。可以说，嘉飞猫的青春，就这样埋葬（请原谅我用这个词，嘉飞猫说公司所在地原本是北户田男子看守所，后来被戏称为「北户田监狱」）在这些没有温度的数据里，记忆深处还有机器的轰鸣声、乌鸦、不间断的电车声。

在日本工作时，嘉飞猫还会负责接待各国运营商的CTO。这份工作细致且繁琐，需要跟合作方沟通、组织现场测试人员提前Dryrun（试运营），还需要为客户进行技术方案讲解答疑，并安排来访国客户与日本客户的会议。

这份工作对于专业性的要求之外，待人接物也是难搞的「技术活儿」。为了妥善处理每一个细节，她甚至连客户有无特殊宗教信仰、是否晕车都要拿捏得清清楚楚。如果遇上信奉犹太教的客户，那饮食上就有很严苛的规定了。

东京办公室风景

图源｜受访者提供

坦白讲，面对这些生理上的不适、工作能力上的考验、环境的糟糕，嘉飞猫都一一忍受，因为这是这个行业、这份工作的常态。

她甚至打算给这卧薪尝胆的岁月写一本书，名字都想好了，叫做《负十薪》。因为她给自己定了十年奋斗的目标，计划卧十年的薪。

如果你觉得这已经够苦了，不，远远不够。

这些仅仅只是工作能力上的考验，嘉飞猫还需要承受「女性身份」带来的困扰。

我所遇到的女性职场歧视

这个行业男性占95%的主导地位，因此「女性身份」带来的歧视与困扰从嘉飞猫进入职场就彰显了。

面试时，领导会问：

「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做工程师？」

「网优工程师，是需要往荒郊野外跑的，你一个女孩子……能行吗？」

「我从来没有招过女孩子。」

这些近乎唐突的直白，把职场对女性的歧视展露无疑。

真正进入职场后，同事对嘉飞猫的女性身份同样有过偏见。

而且对于女性不能吃苦的刻板印象，国外朋友也有，有的国家的同事一听说要派个女生来出差，就说：「女孩子啊，怕吃不了苦吧......」

当时，嘉飞猫第一次出差马来西亚，负责无线侧的业务，同事一边狐疑一边揶揄：「你？这么小只，你们领导可真是舍得啊......」

被客户和同事环绕的嘉飞猫好娇小

图源｜受访者提供

谈及其它国家对职场女性的态度，只能说一句：在对待女性职员这件事情上，国外的月亮其实并没有那么圆。

流转于23个国家的嘉飞猫表示：每个国家和地区对于女性，尤其是职场女性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其中，日本对待职场女性的态度相比起来比较不友善。

众所周知，日本的性别歧视本就比较严重，如果女生想要在职场上晋升，就需要成为「男人婆」，卡哇伊的状态会很吃亏。

此外，日本职场呈现的是一种对女性性别消费的文化，也就是说即使这个女生很专业，但公司和客户都更希望女生是项目的「吉祥物」——卡哇伊地在周例会上端坐着，点头微笑附和，她就算是「出色」地完成了工作，并不期待女生能有什么「特别的」「突出的」工作表现。

这种对女性性别的消费大于对女性专业能力认可的态度，让嘉飞猫十分窒息。尤其是她本身就属于小个子、有些可爱气质的女生。

在嘉飞猫的眼中，对女性员工比较尊重的东南亚国家是新加坡；整个东欧地区的国家属于佛系的态度；英国客户则是真正的Gentleman，嘉飞猫能感受到他们对女性的平等对待，以及对女性专业技术人员的尊重。

2014年为白俄罗斯员工提供技能培训

嘉飞猫提供的照片里很少看到女性

图源｜受访者提供

为什么职场和家庭，对女性而言只能是一道单项选择题？

中国整体环境，对职场女性是不友好的。

因为传统观念对女性的期待都是家庭大于工作，导致多数人包括不少女性，会默认：一个女性在某个生命阶段需要完成结婚、生育的「任务」，越早越好。

这导致女性的职场生命是模糊的、断层的、缓慢成长的。

所以她们很难在国内的就业环境中得到重视，专业知识难以得到循序渐进的积累，职场经验也跟不上整个行业的发展变化。

如此又反过来影响女性的职场生命，形成一个循环往复的闭环。

面对国内传统观念影响下的职场，嘉飞猫会在日常工作中时常扣问自己，「我想成为什么样子的人，成为那个样子我要做什么？」然后一点点落实到每天的工作里去。

比如在日本工作时，尽管公司对嘉飞猫没有日语技能的要求，但她还是自学日语，花8个月达到日语N1水平，离开时已经能和客户畅快沟通。这热烈的学习动力和自我驱动力，也支撑着她第二次博士申请成功了。

嘉飞猫近照

图源｜受访者提供

嘉飞猫的情感生活现在很稳定，她有一个未婚夫，是英国人，生物学家，她也已经在英国定居。

谈及婚姻，嘉飞猫说：很多人会把它与工作看成一种互相权衡制约的关系，甚至把晚婚当作是一种「牺牲」，但实际上如果把婚姻拎出来思考，问题就会简单很多。

她认为，在什么时候婚、什么时候育，只是某个时间点上的一个选择。这个选择是有触发条件的，比如遇见合适的温柔的人，比如自己想要宝宝并且觉得对方会是好爸爸，那这样的选择什么时候都不晚。不急不徐地，始终为着自己内心的声音而生活，甚好。

嘉飞猫的一个观点，也让我觉得惊艳。她认为女性的性别角色决定了养育后代是她们生命进程中不得不面对、处理的一个节点，但她并没有把这当作人生的唯一参数。

也就是说生命中有些事是同样重要的，我们常听到一个女孩子再不生孩子就来不及了，那同样的，怎么从没人告诉我们，韶华易逝，再不努力就来不及了呢？

女性同样也要去追求其它的东西，比如自尊和自由的心灵，去做想做的事情。

如果更多女性拥有这个意识，那么生育或许就会慢慢不再左右、决定一个女性的生命。

文章的最后，让我们用嘉飞猫分享的一段话来做结尾：

「有一种格局，最明显，最完美无缺，同时也最漂亮动人。这种格局是一个人呱呱坠地来到人间，渐渐长大成人，恋爱结婚，生儿育女，为挣片面包而含辛茹苦，最终登腿弃世而去。

但是生活还有别的样式的格局，这些格局虽杂乱无章，却是妙不可言，幸福从未涉足其间，人们也不追逐功名，但从中可以感觉到一种更加乱人心思的雅趣。」

——毛姆

-喋喋不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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